這邊廂內地經濟惡劣到要開放「擺地攤」救急，同時深圳、上海卻有多個豪宅新盤「日光」，猶如兩個世界。實際上，以中國14億人口之多，國土幅員之廣，不同群體、地區的經濟差異向來極大，又豈只兩個世界。特別是這次疫情受打擊最大的，是任職於工廠、餐廳、服務業的普羅基層勞工，進一步拉闊貧富鴻溝。有人問，中國內地何不仿效美國、歐洲、香港、澳門，直接向人民派發現金救濟？觀乎國家主席習近平最新在《求是》發表的文章，便可知「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關於「地攤經濟」周四本欄已詳述，在此不贅。不過昨日未及談到的，是全國大小城鎮突然冒起的這些地攤聚集區，往往在不遠處就有一個住宅新盤正在熱銷，吸引大批買家排長龍搶購，而且愈是發達城市的新盤就愈搶手。例如上海浦東的「碧雲尊邸」，早前開售160個單位，面積介乎184至553平方米，每平方米均價12萬元（人民幣．下同），總價約2000多萬至7000多萬元，錄得2.8倍超額認購，一日內沽清。
沿海內陸貧富差異巨大
據國家住房建設部轄下《中國房地產報》統計，單是4至5月份，上海便有7個類似「碧雲尊邸」的「日光盤」，大多獲得兩倍超購以上。由此看來，中國經濟究竟是「差」抑或「好」？其實兩個答案皆對，視乎你是什麼人。
假若你原本任職於工廠、餐廳，現在失業「手停口停」，只能做小販擺攤謀生，當然覺得經濟差到不得了。但與此同時，許多白領人士仍能保住飯碗，倘効力於科網公司更是持續好景，他們未必感到經濟惡劣。至於毋須靠打工維生的資產階級，生活可謂絲毫未受影響，甚或受惠於中央放水、減息、樓市鬆綁，讓購買力進一步上漲，隨便就買多兩個豪宅單位。
就像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早前在全國兩會記者會上提到，「中國6億人平均月入1000元」，廣大網民都表示難以置信，質疑「總理是否說少了一個零」。其實正因中國14億人口的發展、富貧差距太大，一線城市有些地區已經「富過歐洲」，惟內陸不少窮鄉僻壤仍然「窮過非洲」，不同階層人民之間存在「N個世界」，各自很難理解對方的處境。
年賺逾2300元摘帽脫貧
繼李克強放話後，習近平亦在6月號《求是》雜誌發表題為〈關於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補短板問題〉的署名文章，承認雖然今年要達成「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但目前仍存在不少短板。他指出，根據目標，到今年年底的GDP和人均收入要比2010年翻一番，不過，「並不意味着所有地區、所有市縣、所有人屆時都要翻番，更不意味着不同區域、不同人群屆時都同步達到全國平均水準。我國發展不平衡，城鄉、區域、人群之間存在收入差距是正常的，全面小康不是平均主義。對此，思想上要統一認識、廣泛宣傳。」
習近平又提到，要達成「全面小康社會」，其中一個關鍵是農村貧窮縣全部摘帽（脫貧）。那麼怎樣才算摘帽呢？門檻為「農村居民每人每年生活水準在2300元以上」。換言之，農村居民只要每月生活費有192元，就算是脫貧了。按此對照李克強所講「6億人平均月入1000元」，便可知總理並無「說少了一個零」。截至去年底，中國約有7.8億農村戶籍人口，每月生活費不足192元的相信只佔極少數，但確實許多人的月入只有1000元左右；儘管住在沿海城市的網民可能很難理解習近平和李克強提到的這些事實。
由此亦可解釋，中國為何不仿效歐美政府，向全民派發UBI（無條件基本收入）現金以作救濟？皆因莫說是向14億人派錢，就算只派給李克強口中的6億人，每人提供3000元（相當於3個月收入），總數也要1.8萬億元。作為比較，內地政府去年總收入和總開支分別為19萬億元和23.9萬億元，赤字達4.9萬億元，入不敷支比率高達20.5%。
財赤沉重無力全民派錢
換句話說，內地財政赤字本已沉重，今年最初目標是把赤字收窄至3.7萬億元，可是在疫情下不太可能達標，同時亦沒空間向14億人或6億人派錢，尤其沒條件好像美國聯儲局「無限印錢」。既然無法直接輸血「打救」，當局索性開放全國「擺地攤」，讓基層民眾有機會「自救」，不失為權宜之策。
總的而言，隨街擺地攤的中國與豪宅「日光」的中國，都是真實的中國。當局現在最擔心的，恐怕是單靠擺地攤未足以救濟數以億計基層民眾，勢將動搖「白領階層」和「豪宅階層」以至於政權的存在根基。所以近日愈來愈多學者和專家建議當局「財赤貨幣化」，意即「無限印錢」以助政府派發福利應急，寧可讓人民幣大幅貶值，人民少些買外國貨、出國旅行，總好過「攬炒」。會不會行到這一步，就要先看「擺地攤」能否撐住中國經濟的基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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